离婚法庭上,前妻苏晴哭得梨花带雨。
“法官,我什么都不要,我只要儿子的抚养权!我不能没有他!”
她的父母和弟弟也在旁听席上抹着眼泪,控诉我这个父亲多么不称职。
所有人都以为我会为了儿子争得头破血流。
毕竟,儿子周子昂从小就是“天才”,三岁识千字,五岁弹莫扎特,是我全部的骄傲。
我看着他们一家人情真意切的表演,平静地对法官说:
“我同意,我放弃抚养权。”
全场寂静。
苏晴的哭声都停了,不可思议地看着我。
我补充道:“我自愿净身出户,所有财产,包括公司股份,全部留给他们母子。”
法官再三确认后,敲下了法槌。
走出法庭,苏晴一家人看我的眼神,像在看一个傻子。
他们不知道,我是重生的。
更不知道,他们抢走的不是一个天才,而是一个会把他们全家拖入地狱的恶魔。
而我,终于解脱了。
1
法槌落下的声音,清脆,决绝。
像是我上一世,棺材板钉死的最后一声闷响。
苏晴一家人簇拥着周子昂,从我身边走过。
“算你识相。”
苏晴的弟弟苏明,压低声音,嘴角是藏不住的得意。
他拍了拍周子昂的肩膀。
“子昂,以后舅舅带你吃香的喝辣的,你爸这个老古董,早就该被淘汰了。”
周子昂,我十岁的儿子,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我。
他只是不耐烦地挣开苏明的手。
“知道了,别碰我,把你的西装弄皱了。”
苏晴的父母跟在后面,对着我“呸”了一口。
“丧良心的东西,还好子昂不像你。”
“以后别想再见我孙子一面!”
我一言不发。
看着他们众星捧月般护着那个“天才”的背影,我只想笑。
上一世,我也是这个队伍里的一员。
周子昂要学钢琴,我花三百万买来斯坦威,请朗朗的老师给他上课。
他说同学都出国游学,我立刻停掉公司几百万的项目,陪他环游欧洲。
他考上常春藤,我更是直接卖掉了一半的公司股份,为他在纽约买了豪宅,配了豪车。
我以为我培养出的是家族的荣耀,未来的继承人。
结果,我养出了一头白眼狼。
他学成归来,第一件事,就是联合苏晴一家,用我教他的商业知识,把我剩下的股份全部骗走。
签完股权转让协议那天,他站在我面前,整理着昂贵的西装袖口。
“爸,时代变了,你的那套过时了。”
“公司在我手里,才能发挥更大的价值。”
“你呢,就安心养老吧,别出来丢人了。”
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。
我身无分文,被赶出自己一手创办的公司。
最后病死在潮湿阴冷的地下室,手里攥着一张他三岁时画的画。
画上,一个小孩牵着一个大人的手,旁边写着歪歪扭扭的“好爸爸”。
多讽刺。
重活一世,回到离婚的法庭上。
我累了。
这个天才儿子,这个未来的恶魔,谁爱要谁要。
我走出法院大门,阳光刺眼。
我眯起眼,贪婪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。
手机震动了一下,是苏晴发来的信息。
一张照片。
他们一家五口,站在我的公司大楼前,笑得灿烂。
周子昂被苏晴和外婆簇拥在中间,手里举着一个冰淇淋。
配文是:
“新生活的开始,谢谢你这个傻子成全。”
我面无表情地删掉照片。
然后,拨通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。
电话那头,传来一个迟疑的声音。
“喂?周总?”
“老王,是我,周伟。”
对面沉默了片刻,语气变得客气又疏离。
“哦,周总啊,有事吗?我现在有点忙。”
我清楚,他口中的忙,是借口。
他肯定已经听说了我净身出户的消息。
商场就是这么现实。
“我这有个项目,想找你聊聊。”
“项目?周总,你别开玩笑了。我听说你现在……”
他的话没说完,但意思很明显。
你一个穷光蛋,拿什么谈项目。
我打断他。
“城西那块废弃的物流园,你有兴趣吗?”
老王愣住了。
“那块地?政府挂了三年都卖不出去,谁碰谁死,你要那个干嘛?”
“我不要,我让你去拿。”
我平静地说出下一句话,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。
“三个月后,市政规划会改道,地铁口就开在那个园区门口。”
电话那头,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。
2
老王最终还是答应见我。
约在一家廉价的咖啡馆,他来的时候,脸上带着审视和怀疑。
“老周,你这消息,保真吗?”
他搅动着杯子里的速溶咖啡,眉头紧锁。
“市政规划是机密,你怎么可能提前知道?”
我看着他,没有直接回答。
上一世,这块地皮被一个外地来的开发商无意中拍下,三个月后,消息公布,地价翻了五十倍。
那个开发商一战成名。
而我,当时正忙着为周子昂的“天才画展”全球巡演,焦头烂额,错过了这个天赐的良机。
“信不信随你。”
我把一份手写的计划书推到他面前。
“我没钱,只有脑子。你出钱,我出方案,利润三七分,我三你七。”
老王拿起那几张薄薄的纸,眼神里的轻视几乎不加掩饰。
“老周,你是不是输昏头了?就凭这几张纸,你要三成?”
我没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。
他被我看得有些发毛,不自在地翻开计划书。
越看,他的表情越凝重。
从震惊,到难以置信,最后变成了骇然。
“这……你是怎么想到的?”
计划书里,我不但预言了地铁口,还详细规划了如何将废弃物流园改造成集创意办公、网红打卡、高端餐饮于一体的商业综合体。
每一个细节,每一个步骤,都精准地踩在了未来几年最火爆的商业风口上。
这些,都是我上一世在病床上,看着财经新闻,一点点复盘总结出来的血泪教训。
“你只需要告诉我,干不干。”
老王猛地合上计划书,像是怕被别人看到。
他死死盯着我,像看一个怪物。
“干!当然干!”
他压低声音,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。
“不过,三七分太多了。一九,你一我九。你现在需要钱,老周,别太贪心。”
他开始跟我讨价还价,试图用我目前的窘境来压我。
我笑了。
“老王,给你三天时间考虑。”
我站起身,准备离开。
“三天后,我会去找城东的李总。我猜,他对这个项目也会很感兴趣。”
老王的脸色瞬间变了。
“别!”
他一把拉住我。
“二八!二八分!这是我的底线!”
“成交。”
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。
老王愣住了,他没想到我答应得这么干脆,脸上闪过一丝懊悔,觉得自己或许还能压得更低。
但我不在乎。
现在的我,需要的是一个启动的杠杆,而不是计较那一两成的利润。
只要能撬动第一桶金,整个世界都将是我的。
走出咖啡馆,我租下了一间月租八百的单身公寓。
房间很小,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。
但我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。
手机上,弹出一条新闻推送。
“天才少年周子昂入读顶级私立中学,其母苏晴女士豪掷千万为爱子购入学区房。”
新闻配图里,苏晴和周子昂站在一栋别墅前,笑靥如花。
周子昂穿着剪裁得体的校服,神情倨傲。
评论区里,一片赞扬。
“虎母无犬子,这位母亲太有远见了!”
“有这样的妈妈,孩子想不成才都难!”
“听说他爸是个不管事的,还好离婚了,不然耽误了天才。”
我关掉手机,躺在硬板床上,一夜无梦。
另一边,苏晴一家正为他们的“胜利”举杯庆祝。
“姐,你真是太英明了!把周伟那个傻子踢出局,公司和钱都是我们的了!”
苏明喝得满脸通红,大着舌头说道。
“以后子昂就是我们家的希望,我们全家都指望他了!”
苏晴的父亲端着酒杯,老怀大慰。
“子昂啊,你可要好好学习,以后把公司做大做强,别让你爸那个废物看扁了!”
周子昂被灌了半杯红酒,小脸通红,他挥着手。
“放心吧外公,我肯定比他强一百倍!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,我才是最牛的!”
苏晴看着自己的儿子,满眼的骄傲和宠溺。
她拿出一张黑卡,塞到周子昂手里。
“儿子,这是给你的零花钱,没有密码,想买什么就买什么。”
“我们子昂是天才,不能在物质上受了委屈。”
他们都以为,自己抢到的是一个聚宝盆。
他们不知道,潘多拉的魔盒,已经悄然打开。
3
三个月的时间,转瞬即逝。
我和老王合作的项目,进行得异常顺利。
他动用关系,以极低的价格拿下了城西那块无人问津的地。
我则住进了工地旁的活动板房,每天盯着图纸和施工队,将计划书上的每一个细节变成现实。
我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,脑子里除了项目,再无他物。
这天,市政府官网突然发布了一条公告。
“为缓解市区交通压力,地铁五号线将进行规划调整,新增城西物流园区站……”
消息一出,整个市场都炸了。
老王的电话几乎被打爆。
无数的投资人和开发商,挥舞着支票,想要从他手里分一杯羹。
城西那块地的估值,一夜之间,从五千万飙升到了二十亿。
老王在庆功宴上,喝得酩酊大醉,抱着我嚎啕大哭。
“老周,你他妈是神仙吗!”
“我王德发这辈子没服过谁,今天我服你!”
他当着所有人的面,递给我一份新的合同。
“之前说好的二八分,不算数了!”
“五五分!以后你周伟就是我亲哥,我们五五分!”
我平静地接过合同,签下自己的名字。
我应得的,我不会客气。
我用分到的第一笔巨款,注册了一家新的投资公司,名字就叫“新生”。
然后,我搬出了那间八百块的单身公寓,在市中心最高档的写字楼,租下了一整层。
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,俯瞰着脚下的车水马龙,上一世的屈辱和不甘,仿佛都随着这蒸蒸日上的事业,一点点被洗刷。
而另一边,苏晴一家的生活,也“蒸蒸日上”。
靠着我留下的财产,他们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富豪生活。
苏晴成了名媛圈的常客,每天不是在做SPA,就是在参加各种奢侈品晚宴。
她的父母换了别墅,请了佣人,每天打打麻将,旅旅游,好不惬意。
苏明更是得意,顶着我那家公司的“副总裁”头衔,开着跑车,换着网红女友,成了圈子里有名的花花公子。
而他们的“希望”,周子昂,则彻底被放养了。
苏晴给他办了入学手续后,就再也没管过他。
反正有钱,她直接给学校捐了一栋楼,老师们自然对周子昂“关爱有加”。
周子昂在学校里,成了说一不二的“小霸王”。
他上课睡觉,考试交白卷,老师不仅不管,还在家长会上夸他“思维活跃,不拘一格”。
他带着一群富二代同学逃课去打游戏,去高级会所。
苏晴知道了,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一句。
“男孩子嘛,贪玩一点正常。”
“我们子昂是天才,不用像普通孩子那样死读书。”
她坚信,她儿子是独一无二的。
这种盲目的自信,在周子昂的期中成绩出来后,达到了顶峰。
周子昂的成绩单,全A。
苏晴激动地把成绩单发在了朋友圈,配文:
“不愧是我儿子,随便学学就碾压众生!某些人看到了吗?基因是骗不了人的!”
她不知道,这份成绩单,是周子昂花了十万块,请了学校最厉害的学霸代考的。
而那个学霸,因为家境贫寒,不得不忍受周子昂的各种羞辱和使唤。
很快,苏晴就接到了一个电话,让她彻底傻了眼。
电话是学校的教导主任打来的。
“周太太,你儿子周子昂,把一个同学打进了医院。”
苏晴皱起眉。
“多大的事?医药费我们赔。是不是那个同学先招惹我们子昂的?”
在她眼里,她儿子永远不会错。
教导主任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。
“周太太,事情很严重。被打的同学,颅内出血,现在还在抢救。”
“而且,我们查了监控,是周子昂单方面殴打同学,起因只是因为那个同学不小心弄脏了他的限量版球鞋。”
苏晴的脑子“嗡”的一声。
“不可能!我们子昂不是那样的孩子!”
“是不是搞错了?”
教导主任叹了口气。
“周太太,你还是来一趟学校吧。被打的同学家长已经报警了。”
4
苏晴赶到医院时,看到的是一副她从未想象过的画面。
走廊里,一个中年妇女瘫坐在地上,哭得撕心裂肺。
一个男人双眼通红,揪着教导主任的衣领,愤怒地咆哮。
“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,我跟你们学校没完!跟那个打人的小畜生没完!”
而她的儿子周子昂,正一脸不耐烦地坐在一旁的长椅上,低头玩着手机游戏。
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。
“子昂!”
苏晴冲过去,声音都在发抖。
“到底怎么回事?你为什么要打人?”
周子昂头也不抬。
“他活该。谁让他踩我鞋的?你知道这双鞋多贵吗?”
那冷漠的语气,那理所当然的态度,让苏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。
这还是她那个“天才”儿子吗?
被打孩子的父亲看到了苏晴,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冲了过来。
“你就是那个小畜生的妈?”
“你看看你养的好儿子!我儿子现在还在里面抢救,生死未卜!”
苏晴被他吼得连连后退,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还是苏明,带着两个保镖及时赶到,拦住了那个男人。
“有话好好说,别动手动脚的!”
苏明一脸倨傲,从包里拿出一沓现金,甩在男人脸上。
“不就是钱吗?说个数,多少钱,我们赔!”
男人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,他一把挥开那些钱,怒吼道。
“你以为有钱了不起?我儿子的命是钱能买的吗?”
“我告诉你们,这事没完!我要告你们!我要让那个小畜生坐牢!”
场面一度陷入混乱。
最后,还是苏晴反应过来,拉着男人不停地道歉,姿态放得极低。
“对不起,真的对不起,都是我们教子无方。”
“医药费我们全包,您需要多少赔偿,我们都给。”
经过漫长的谈判和协商,又在苏明动用了一些“关系”后,这件事总算被压了下去。
对方收下了一笔巨额的赔偿金,签了和解协议,没有再追究。
周子昂也被学校记大过处分,勒令回家反省。
回家的路上,车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。
苏晴看着窗外,一言不发。
她第一次对自己的教育方式产生了怀疑。
苏明则在一旁骂骂咧咧。
“什么东西,不就是想要钱吗?装什么清高!”
“子昂,下次再有这种事,直接让保镖上,别自己动手,脏了你的手。”
周子昂带着耳机,完全没听他们说话。
回到家,苏晴终于忍不住爆发了。
“周子昂!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!”
她一把抢过周子昂的手机,狠狠摔在地上。
“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杀了人!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,低声下气去求别人!”
周子昂愣了一下,随即也吼了起来。
“你吼什么!不是都解决了吗?”
“你有钱,不就是用来干这个的吗?”
“再说了,那个穷鬼的命,能值几个钱?能有我一双鞋贵?”
“你!”
苏晴气得浑身发抖,扬手就想给他一巴掌。
可看着儿子那张与自己如此相似,却又如此陌生的脸,她的手,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。
这一晚,苏晴失眠了。
她翻来覆去,脑子里全是周子昂那句“你有钱,不就是用来干这个的吗”。
她忽然想起了我。
想起了我曾经对她说的话。
“苏晴,不能太惯着孩子。钱能给他最好的教育,但不能代替品格的培养。”
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?
“你懂什么?我儿子是天才,天才就该有特权!”
“你就是嫉妒我儿子比你强!”
如今,一语成谶。
她拿起手机,鬼使神差地翻出了我的号码。
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,她犹豫了很久,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。
她不能认输。
她不能在我面前,承认自己错了。
她决定,要亲自把儿子“掰”回来。
5
苏晴的“掰正”计划,从断掉周子昂的零花钱开始。
她收回了那张无限额的黑卡,每个月只给他五千块的生活费。
“在你学会真正尊重别人之前,你别想再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。”
苏晴板着脸,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。
周子昂嗤笑一声,满不在乎。
“行啊,你说了算。”
他转头就去找了外公外婆。
“外公外婆,我妈不给我钱了,你们给我点呗。”
苏晴的父母哪里经得住宝贝外孙的撒娇,立刻就从私房钱里拿了十万块给他。
“够不够?不够外婆再给你拿!”
“别听你妈的,她就是小题大做。”
周子昂拿着钱,回头冲苏晴挑衅地扬了扬眉。
苏晴气得差点晕过去。
她跟自己的父母大吵一架。
“爸!妈!你们这是在害他!”
“你们知不知道,他差点把同学打死!”
她父母却不以为然。
“小孩子打架,多大点事。”
“再说了,不是赔钱了吗?你就是太大惊小怪了。”
“子昂是我们的希望,可不能让他受了委屈。”
苏晴第一次感到了无力。
她发现,自己亲手打造的宠溺环境,已经变成了一个无法挣脱的牢笼。
家里的每一个人,都是周子昂的帮凶。
没办法,她只能把周子昂送去了一家号称“铁血教育”的封闭式寄宿学校。
她希望严苛的环境能磨一磨周子昂的性子。
结果,不到一个星期,周子昂就从学校里逃了出来。
他不仅自己逃了,还带着几个同学,偷了学校厨房的酒,在外面喝得酩酊大醉,最后被警察送了回来。
苏晴彻底绝望了。
而周子昂,因为没了稳定的经济来源,开始想别的办法搞钱。
他把我留给他的那家公司,当成了自己的提款机。
他不懂经营,也不想学。
只是让舅舅苏明不停地从公司的账上给他转钱。
苏明本就是个草包,对这个外甥言听计从,两人狼狈为奸,把公司搞得乌烟瘴气。
短短几个月,公司的资金链就断了。
老员工纷纷离职,客户大量流失。
曾经市值数亿的公司,成了一个空壳子。
直到财务总监拿着一沓催款单,找到苏晴,她才惊觉,家里的天,要塌了。
为了填补公司的窟窿,苏晴开始变卖自己的首饰、包包,最后甚至卖掉了那栋千万别墅。
一家人从山顶豪宅,搬进了一套普通的三居室。
由俭入奢易,由奢入俭难。
习惯了挥金如土的日子,苏晴的父母和弟弟开始怨声载道。
“都怪那个周子昂!真是个败家子!”
“当初真是瞎了眼,把他当成宝!”
苏明更是直接把矛头对准了苏晴。
“姐,当初是你非要把他要过来的,现在好了,把我们全家都拖下水了!”
苏晴被他们吵得头痛欲裂。
她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,不过短短半年,她像是老了十岁。
她想不明白,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。
而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,很快就来了。
这天晚上,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,踹开了她家的门。
为首的刀疤脸,把一张借据拍在桌子上。
“周子昂,欠我们五百万赌债,今天该还钱了。”
五百万!
赌债!
苏晴眼前一黑,几乎要站不稳。
她这才知道,周子昂为了维持他奢侈的生活,竟然染上了堵伯,还借了高利贷。
“我们没钱……”
苏晴的声音都在颤抖。
刀疤脸冷笑一声。
“没钱?没钱就拿人抵!”
他指了指躲在苏晴身后的周子昂。
“要么还钱,要么就卸他一条腿!”
全家人都吓傻了。
周子昂更是“哇”的一声哭了出来,抱着苏晴的大腿。
“妈,救我!我不想死!我不想被砍腿!”
看着痛哭流涕的儿子,看着凶神恶煞的追债人,苏晴的心理防线,彻底崩溃了。
她颤抖着手,拨通了那个她发誓永不联系的号码。
6
电话接通的那一刻,我的心,没有一丝波澜。
听筒里传来苏晴压抑的、带着哭腔的声音。
“周伟……”
只叫了一个名字,她就说不下去了,开始泣不成声。
我没有出声,静静地听着。
我知道,这一天,迟早会来。
“周伟,你救救子昂……求求你……”
她断断续续地,把事情说了一遍。
“高利贷找上门了,要五百万,不然就要砍掉子昂的腿……”
“他还是个孩子啊!他知道错了!”
“你这个当爹的,你不能不管他啊!”
她开始把责任往我身上推。
“都是你!当初你为什么要那么痛快地放弃他!”
“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?你就是想看我们家的笑话!”
“周子昂也是你儿子,他被你养废了!你必须负责!”
她的声音越来越尖利,从哀求变成了指责和咒骂。
我等她吼完了,才冷漠地开口。
“苏晴。”
我的声音很平静。
“法庭上,是你哭着喊着要他的抚养权。”
“你说你不能没有他。”
“是你弟弟说,我这个老古董早就该被淘汰了。”
“是你父母说,让我这辈子都别想再见他。”
我每说一句,苏晴的呼吸就急促一分。
“离婚协议上,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。周子昂的监护权、抚养权、教育权,全部归你。他的一切行为,都与我无关。”
“我养废了他?”
我冷笑一声。
“是谁在他打伤同学后,用钱摆平,告诉他有钱能使鬼推磨?”
“是谁在他挥霍无度时,无限纵容,告诉他天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?”
“是谁在他败光家产后,还偷偷塞钱给他,让他越陷越深?”
“苏晴,把他养成今天这个样子的,是你,是你们全家。”
电话那头,死一般的寂静。
只剩下苏晴粗重的、绝望的喘息。
过了很久,她才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。
“周伟,算我求你,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……”
“夫妻一场?”
我打断她。
“你联合你家人,夺走我公司的时候,怎么没念夫妻情分?”
“我病死在出租屋里,你们在游艇上开派对的时候,怎么没念夫妻情分?”
等等。
我说漏了嘴。
这是上一世的事。
苏晴果然愣住了。
“什么……什么出租屋?你在胡说什么?”
我立刻改口。
“没什么。”
“总之,钱,我一分都不会给。他的事,我一点都不会管。”
“你们自己种下的因,自己去尝结出的果。”
说完,我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我的助理小陈站在一旁,大气都不敢出。
“周总,刚刚得到消息,您前妻名下的那家公司,已经宣布破产清算了。”
“嗯。”
我点点头,意料之中。
“还有一件事。”
小陈的表情有些古怪。
“我们查到,周子昂借的那笔高利贷,背后的老板,是城东的李总。”
城东的李总?
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。
当初我找老王谈项目时,曾用李总来诈他。
没想到,这个李总,竟然真的跟周子昂扯上了关系。
世界真小。
“周总,李总那边放出话来,说看在您的面子上,可以宽限几天。”
“但如果您不出面,那他们就只能按规矩办事了。”
小陈小心翼翼地看着我。
“您看……?”
所有人都以为,虎毒不食子。
我再怎么恨苏晴,也不可能真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被砍掉一条腿。
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,淡淡地开口。
“告诉李总,不用看我面子。”
“按规矩办。”
7
李总那边,收到了我的回复。
据说他愣了半天,最后对着电话那头笑了。
“这个周伟,是真狠啊。”
“行,既然人家亲爹都不管,那我们还客气什么。”
当天晚上,刀疤脸又一次踹开了苏晴家的门。
这一次,他们没有多余的废话。
“钱呢?”
苏晴跪在地上,把家里所有能凑到的钱,银行卡,存折,都堆在地上。
“大哥,我们只有这么多了,不到三十万……”
“求求你,再宽限我们几天,我们一定想办法凑钱!”
刀疤脸一脚踢开那些钱,不耐烦地啐了一口。
“三十万?打发要饭的呢?”
“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。”
他冲身后的小弟使了个眼色。
两个壮汉立刻上前,把尖叫哭嚎的周子昂从苏晴怀里拽了出来,死死按在地上。
“不要!不要啊!”
苏晴疯了一样扑上去,却被另一个小弟一脚踹开。
苏明和他的父母,早就吓得缩在墙角,抖如筛糠。
“妈!救我!外公!舅舅!救我啊!”
周子昂的哭喊声凄厉无比。
刀疤脸从腰后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刀,在周子昂眼前晃了晃。
“小子,下辈子投胎,记得别惹不该惹的人。”
他举起了刀。
周子昂吓得直接尿了裤子,一股骚臭味在房间里弥漫开来。
就在刀锋即将落下的瞬间。
苏明突然尖叫一声,冲了出来,挡在周子昂面前。
“别!别动他!”
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谁也没想到,平时最自私自利的苏明,竟然会在这个关头挺身而出。
刀疤脸皱起眉。
“你他妈谁啊?想替他还?”
苏明吓得脸色惨白,腿肚子都在打颤,但还是鼓起勇气。
“我……我是他舅舅!”
“你们要钱是吧?我……我想办法!我一定想办法!”
“我姐夫……不是,我前姐夫是周伟!新生公司的周伟!他有钱!你们去找他!”
他又开始把我往外推。
刀疤脸不屑地笑了。
“周伟?人家早就发话了,说不认识你们,让我们按规矩办。”
“你现在拿他出来说事,晚了!”
刀疤脸一把推开苏明,刀锋再次对准了周子昂。
苏明彻底慌了,他脑子飞速转动,突然想到了什么。
“等等!”
他大喊一声。
“我有一个办法!能搞到钱!五百万!不!一千万!”
刀疤脸的动作停住了,眯着眼看他。
“说。”
苏明看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周子昂,又看了一眼缩在墙角的父母和绝望的姐姐,一咬牙,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震惊的话。
“绑架!”
“我们绑架我……绑架一个人!勒索赎金!”
刀疤脸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。
“绑架?就凭你们几个废物?”
苏明急了。
“不是我们!是你们!”
“你们帮我们绑!我们负责要钱!要到钱,全都给你们!我们一分不要!只要你们放了子昂!”
他指着周子昂。
“他是我们家唯一的希望!他不能有事!”
那一刻,苏明身上竟然显露出一丝“舅舅”的担当。
刀疤脸来了兴趣。
“哦?绑谁啊?值得一千万?”
苏明凑到他耳边,压低声音说了一个名字。
刀疤脸听完,眼睛瞬间亮了。
他拍了拍苏明的脸,笑了。
“小子,可以啊。”
“有点脑子。”
“行,这笔买卖,我们接了。”
他们放开了周子昂。
一场关于砍腿的危机,就这么诡异地被化解了。
苏晴一家人瘫在地上,惊魂未定。
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,被放开的周子昂,看着苏明的眼神,已经变了。
那眼神里,没有感激,只有一种阴冷的、算计的光。
他刚刚,从他亲爱的舅舅身上,学到了一个更快、更刺激的搞钱方法。
8
苏明策划的绑架,最终没有成功。
因为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,目标人物就因为临时有事,提前出国了。
计划流产,高利贷的耐心也到了极限。
李总那边下了最后通牒,三天之内还不上钱,就不是一条腿那么简单了。
苏晴一家,再次陷入了绝境。
家里的气氛,压抑得像坟墓。
苏晴的父母整日以泪洗面,苏明则像热锅上的蚂蚁,到处打电话借钱,却处处碰壁。
曾经那些巴结他们的亲戚朋友,如今都躲得远远的。
苏晴彻底垮了,整个人变得麻木,每天呆呆地坐在沙发上,不吃不喝。
只有周子昂,表现得异常平静。
他不再哭闹,也不再发脾气。
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不知道在干什么。
苏明以为他被吓破了胆,还安慰他。
“子昂别怕,舅舅一定会想到办法的。”
周子昂只是看着他,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。
“舅舅,我相信你。”
他越是这样,苏明心里越是发毛。
三天期限的最后一晚。
苏明喝了很多酒,壮着胆子,又一次给我打了电话。
电话一接通,他就跪在了地上,对着话筒磕头。
“姐夫!我错了!我不是人!”
“我以前不该对您不敬!我给您磕头了!”
“求求您救救子昂吧!他还小,他是我姐唯一的希望了!”
“只要您肯出钱,我苏明给您当牛做马!一辈子给您做牛做马!”
他的哭喊声,隔着电话都显得那么凄惨。
我静静地听着,语气没有一丝起伏。
“苏明,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留着你那家空壳公司,没有让它立刻破产吗?”
苏明愣住了。
“为……为什么?”
“因为我在等你。”
“等你把公司账上最后一分能挪用的钱都拿走,等你把所有能签的烂合同都签完,等你把所有能得罪的客户都得罪光。”
“我在等你们,亲手把那艘船凿沉。”
苏明傻了,他完全没听懂我在说什么。
“姐夫……你……”
“游戏结束了,苏明。”
我挂断了电话,顺便将他们所有人的号码都拉黑。
电话这头,苏明瘫坐在地,面如死灰。
他终于明白,从我放弃抚养权的那一刻起,我就给他们设下了一个巨大的圈套。
我不是傻子。
我是在报仇。
绝望之中,一个疯狂的念头,在他脑中形成。
既然求谁都没用,那就只能靠自己了!
他想起自己之前策划的绑架案,既然绑别人不成,那就……
他猛地站起来,跌跌撞撞地冲向厨房,拿起了一把水果刀。
他决定,去李总的公司,挟持李总,逼他免掉债务。
他已经疯了。
然而,当他揣着刀,准备出门做最后一搏时。
他的房门,被悄悄推开了。
周子昂站在门口,手里拿着一根棒球棍。
“舅舅,你要去哪啊?”
他的声音,在寂静的夜里,显得格外阴森。
苏明吓了一跳。
“子昂?你……你没睡啊?”
“我睡不着。”
周子昂一步步向他走来。
“舅舅,你刚才说,我是姐姐唯一的希望,对吗?”
“是……是啊。”
“那你也愿意为了我,付出一切,对吗?”
周子昂的脸上,带着那种诡异的微笑。
苏明下意识地点点头,心里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。
“那太好了。”
周子昂笑得更开心了。
“舅舅,你之前那个主意,特别好。”
“绑架。”
苏明一愣。
“什么?”
下一秒,周子昂猛地举起棒球棍,狠狠地朝着苏明的后脑勺砸了下去。
“砰!”
一声闷响。
苏明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,就软软地倒了下去。
鲜血,从他脑后汩汩流出。
周子昂丢掉棒球棍,蹲下身,探了探苏明的鼻息。
还有气。
他拖着苏明,把他藏进了储物间。
然后,他拿出苏明的手机,给苏晴发了一条信息。
“姐,我被绑架了,他们要五百万赎金,不给就撕票。别报警,不然我死定了。”
发完信息,他又换了一张新的电话卡,拨通了苏晴的电话。
他用一件衣服捂住口鼻,学着电影里的样子,压低声音。
“你弟弟在我手上。”
“准备五百万现金,等我电话。”
电话那头,苏晴接到短信时本就快崩溃了,再接到这个电话,直接尖叫一声,晕了过去。
9
这场由周子昂自导自演的绑架闹剧,很快就失控了。
苏晴醒来后,彻底疯了。
儿子欠了高利贷,弟弟又被绑架。
双重打击之下,她的精神彻底错乱。
她没有报警,而是穿着睡衣就跑了出去,在大街上见人就抓,语无伦次地喊着“救救我弟弟”。
苏晴的父母发现儿子失踪,女儿疯癫,也慌了神。
两个老人六神无主,最后还是想到了报警。
警察很快介入调查。
周子昂没想到他们会报警。
他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,所有的犯罪手法都来自电影和游戏。
他根本没有反侦察能力。
警察只用了不到十二个小时,就通过手机定位,锁定了苏明的位置——就在他自己家的储物间里。
当警察破门而入时,看到的是一幅荒诞的景象。
苏晴的父母呆坐着,苏晴在房间里不停地转圈傻笑。
而“绑匪”周子昂,正若无其事地坐在客厅打游戏。
警察在储物间里,找到了昏迷不醒、奄奄一息的苏明。
因为失血过多,他已经被送往医院紧急抢救。
当警察拿出那条勒索短信,问周子昂时。
他竟然面不改色地把手机一推。
“不是我干的。”
“我舅舅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,被人报复了。”
他甚至还试图把脏水泼到高利贷身上。
但警察很快就在他的房间里,找到了那根带着血迹和苏明毛发的棒球棍,以及那张新买的电话卡。
铁证如山。
周子昂被带走了。
在警车上,他依然毫无悔意。
他对着警察大喊。
“你们凭什么抓我?我爸是周伟!他有的是钱!”
“你们敢动我,我爸不会放过你们的!”
直到警察告诉他,因为他已经年满十四周岁(我在这一世多给了他几年成长的“机会”),并且涉嫌故意伤害和敲诈勒索,将要承担刑事责任时,他才真正感到了害怕。
这场家庭内斗的闹剧,最终演变成了刑事案件。
新闻铺天盖地。
“豪门悲剧:天才少年为还赌债,绑架亲舅舅!”
“昔日商业巨子周伟前妻一家分崩离析,儿子入狱,女儿疯癫!”
苏家,彻底完了。
苏明虽然被抢救了过来,但因为脑部受到重创,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,智力水平倒退到了孩童时期。
苏晴因为精神失常,被送进了精神病院。
她的父母,一夜白头,变卖了最后一点家产,也无法支付高额的医疗费和赔偿金,最终只能搬回了乡下的老房子。
而周子昂,因为手段恶劣,情节严重,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。
开庭那天,我没有去。
我只是从新闻上,看到了他的样子。
穿着囚服,剃着光头,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倨傲,只剩下麻木和恐惧。
在法庭的最后陈述里,他哭着说。
“都是我爸的错!”
“是他抛弃了我!是他毁了我!”
“如果他当初肯给我钱,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切!”
直到最后一刻,他依然觉得,全世界都欠他的。
我关掉电视,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。
窗外,是万家灯火。
而我,终于亲手埋葬了上一世所有的噩梦。
我的手机响了,是老王打来的。
“老周,明天公司上市敲钟,准备好了吗?”
“媒体记者都等着呢,都想采访你这个商界新传奇,问问你是怎么东山再起的。”
我晃了晃杯中的酒,看着城市璀璨的夜景。
“准备好了。”
10
公司上市的发布会,盛大而隆重。
我站在聚光灯下,接受着所有人的祝贺和追捧。
“新生集团”的股票开盘即暴涨,创造了近年来的一个商业奇迹。
我,周伟,不再是那个被前妻和儿子扫地出门的可怜虫。
我成了别人口中的“周总”、“商界凤凰”。
记者提问环节,闪光灯几乎要将人的眼睛刺瞎。
问题从商业模式,问到未来规划,气氛热烈。
终于,一个戴着眼镜的女记者,举起了话筒,问出了那个所有人都心照不C宣,却又最想知道的问题。
“周总,我们都知道,您在事业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,堪称传奇。”
她的声音清晰而尖锐。
“但对于您前妻一家的悲剧,尤其是您儿子周子昂的案件,作为父亲,您有什么看法?”
“外界有很多传言,说您对他们见死不救,甚至……这一切都是您一手策划的报复。您想对此回应些什么吗?”
全场瞬间安静下来。
所有的镜头,所有的麦克风,都对准了我。
老王在台下,紧张地看着我,对我使眼色,示意我让公关来回答这种敏感问题。
我抬手,示意他不必。
我看着那个女记者,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探究和兴奋。
我平静地拿起话筒。
“首先,关于报复的说法,是无稽之谈。”
“我只是一个商人,我所做的,不过是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。”
“至于我的前妻和……我的儿子。”
我顿了顿,整个会场落针可闻。
“他们的悲剧,根源不在于我是否伸出援手,而在于他们内心的贪婪和无知。”
“他们以为抢走我的财富,就能过上好日子。他们错了。”
“财富,对于没有能力和品德去驾驭它的人来说,不是恩赐,而是毒药。”
我的声音通过麦克风,传遍了整个大厅,也通过直播,传到了千家万户。
“我曾经也以为,倾尽所有,就能培养出一个天才。”
“我给他最好的物质条件,为他铺平所有的道路,以为这就是爱。”
“后来我才明白,我只是在用钱,为他建造一个通往地狱的温室。”
“那个温室里,没有风雨,没有挫折,所以他也学不会敬畏,学不会感恩,更学不会如何做一个人。”
我看着镜头,仿佛看到了上一世,那个在地下室里孤独死去的自己。
“所以,这一世,我选择放手。”
“我只是做了一个父亲,早就该做的决定——放手。”
“有些孩子,不是翅膀没长硬,而是心里没有家。”
我说完,放下了话筒。
全场寂静了数秒,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。
那个提问的女记者,也收起了她咄咄逼人的气势,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。
发布会结束后,我避开了所有的庆功宴。
我让司机开车,去了一个地方。
城郊的一片公墓。
我找到了一个无名的墓碑,那是上一世,好心的邻居为我草草下葬的地方。
我放下一束白菊。
“安息吧。”
我对那个曾经懦弱、卑微、被亲情蒙蔽了双眼的自己说。
“从今往后,我为你而活。”
“活得清醒,活得自由。”
一阵风吹过,吹散了我的低语。
我转身离开,再也没有回头。
我的新生,才刚刚开始。
11
几年后,我在国外的一个金融论坛上,再次听到了关于他们的消息。
是一个和我相熟的华人律师提起的。
“对了,老周,你那个前妻,苏晴,上个月从精神病院里出来了。”
我正喝着咖啡,动作顿了一下,随即恢复如常。
“是吗。”
“是啊,不过人还是痴痴傻傻的。她父母把她接回乡下去了,据说日子过得很惨。”
律师叹了口气,又说。
“还有她那个弟弟,苏明,现在就在唐人街的餐馆里洗盘子。见了人就傻笑,逢人就说他外甥是天才,以后要当大老板。”
我放下咖啡杯,没有说话。
这些结局,早在我的预料之中。
“最惨的还是你儿子。”
律师压低了声音。
“听说在监狱里被人欺负得很厉害,毕竟他以前太张扬,得罪了不少人。前段时间因为在里面聚众斗殴,又被加了刑期。”
“他给你写过信,你收到了吗?”
我摇了摇头。
“我没收到过任何信。”
我的地址,我的联系方式,早已不是他们能够触及的了。
律师看着我,眼神复杂。
“老周,说真的,你……就一点都不后悔吗?他毕竟是你的……”
“不后悔。”
我打断他,语气平静而坚定。
“那是他自己选的路。”
论坛结束后,我准备回国。
在机场的候机大厅,我意外地遇到了一个人。
是那个曾经被周子昂打进医院的同学的父亲。
他也认出了我,犹豫了一下,还是走了过来。
“周……周总。”
他看起来比几年前苍老了许多,但精神还好。
我对他点了点头。
“你好。你儿子……现在怎么样了?”
提到儿子,他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。
“挺好的。去年考上了大学,学的还是他最喜欢的计算机。”
“那件事,对他影响很大,但也让他变得更懂事,更努力了。”
他看着我,眼神里没有了当年的愤怒和怨恨,只剩下感慨。
“周总,当年……谢谢你。”
我有些意外。
“谢我什么?”
“谢谢你没有插手。”
他苦笑了一下。
“如果当年你也像他妈一样,用钱来压我们,或许我们也就屈服了。那我们得到的只是一笔钱,但我儿子,可能会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,甚至会觉得,这个世界就是不公平的。”
“但你没有。你让那件事,有了一个公正的结果。虽然那个结果很惨烈。”
“我后来听说了你发布会上的那段话,说得很对。对孩子最好的爱,有时候就是放手。”
我们聊了几句,然后各自登机。
坐在飞机上,看着窗外层层叠叠的云海,我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,周子昂刚出生时的样子。
小小的,软软的一团,躺在我怀里。
我曾以为,我会爱他胜过自己的生命。
可人性,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。
血缘,也并不是坚不可摧的纽带。
飞机落地。
我的助理小陈在出口等我。
“周总,您回来了。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。”
“我们以公司名义捐赠的那一百所希望小学,最后一所,今天在山区竣工了。”
“孩子们还给您寄来了感谢信和画。”
小陈递给我一沓厚厚的信件。
我随手抽出一张画。
画上,是一群孩子,围着一栋崭新的教学楼,笑得灿烂。
画的角落,用稚嫩的笔迹写着一行字:
“谢谢周爸爸。”
我看着那几个字,看了很久很久。
眼眶,有些湿润。
我终于明白,重活一世的意义,不是为了报复,也不是为了赚钱。
而是为了,用一种更好的方式,去爱这个世界。
去弥补,上一世所有的亏欠和遗憾。
我将那幅画,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。
走出机场大厅,阳光正好。
这一次,我不再觉得刺眼。
只觉得,温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