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翠霞也絮絮叨叨叮嘱了半天,从到了乡下别贪凉,晚上睡觉不管多热都得盖层薄被子,说到跟知青相处别太实在,人心隔肚皮,防人之心不可无,又从吃饭别挑食,就算粗粮不好咽也得吃饱,说到干活别逞强,实在累了就跟队长请假休息。
直到太阳快西斜,她才拎着布包依依不舍地起身。
临走前,她还拉着梁悦的手,反复强调有事一定写信。
沈翠霞一走,梁悦便将大姨还回来的铁盒递到孙兰香面前,语气诚恳:“孙姨,这是家里剩下的钱和票。以前是我不懂事,这个还给您。”
孙兰香心里满是欣慰,却还是将铁盒推了回去:“穷家富路,你们姐妹俩要去那么远的乡下,正是需要钱的时候。这钱你们留着,带到乡下应急用。我和你爸都有工资,这个月的粮食也都买回来了,饿不着我们。”
“孙姨,您听我说。” 梁悦没有接铁盒:“我听别人说,下乡的知青都住在集体宿舍的大通铺里,人多眼杂的,我们带这么多钱下乡太打眼了,万一被人惦记上,搞不好还会带来麻烦。”
“您就收着吧,等我们到了乡下安定下来,需要钱了,再给您写信,到时候您再寄给我们也不迟。”
她顿了顿,又笑着补充道:“也就是孙姨您性子好,任由我瞎胡闹,现在谁家会真让女儿掌家里的钱票啊?以前是我不懂事,以后这管家的活儿,还得您来。”
孙兰香听她这么说,心里暖烘烘的,又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,下乡路途远,带着大额钱票确实不安全。
“那行,听你的,这钱我先替你们收着,等你们需要了再给你们寄过去。”
随即又语重心长的叮嘱道:“悦悦,你大姨说的话你别不当回事。那找对象的事千万别着急。等以后政策松动了,你们姐妹俩一起回城,到时候让大嫂给你找个城里的对象,这知根知底的,我和你爸也能放心。”
梁悦笑着点头应下,心里却忍不住腹诽:哪有那么容易回来?不出意外的话,她们这批知青最少得在乡下待十年。
下午,梁悦烧了一大壶灵泉水,供梁家人喝。又趁人不注意,将一颗养气丹放进梁欢常用的搪瓷缸里,笑着招呼:“欢欢,喝水!”
梁欢没多想,接过搪瓷缸,笑得眉眼弯弯:“谢谢姐。”
梁悦看着她喝完,心里暗暗松了口气,养气丹药性温和,会慢慢改善梁欢的体质。
夜色渐深,梁家渐渐安静下来。凌晨四点,窗外一片漆黑,只有几颗星星挂在天上。梁悦侧过身,借着一点微弱的月光看了看身边的梁欢,见她呼吸均匀,睡得很香,便悄悄坐起身,从床尾拿起一件旧外套披上,蹑手蹑脚地来到后窗边。
她把耳朵贴在窗户上,仔细听了听院外的动静,寂静无声。确认安全后,她轻轻推开窗户,双手撑着窗台,利落地翻了出去,落地时特意屈膝缓冲,没有发出一点声音。随后又将窗户轻轻关好,确保从外面看不出来异样。
在院子里快速扫视了一圈,确认没人,便助跑几步,猛地一跃,双手扒住墙头,手臂用力一撑,轻松翻了过去。落地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,朝着巷口的方向快步走去。
出了巷子,梁悦加快速度奔跑起来,她要去医院后面的小树林,那里有个黑市,能买到不要票的东西。因为服用了丹药,她的体力比以前好了很多,跑了半个多小时也丝毫不觉疲惫,反而越跑越轻快。
到了医院附近,梁悦掏出提前准备好的一条灰扑扑的粗布围巾,绕着脖子缠了两圈,不仅遮住了头发,还挡住了大半张脸。又从口袋里拿出一顶旧帽子戴上,帽檐压得低低的,刚好遮住眉眼。这样一来,就算遇到熟人,也很难认出她。
背上半旧的竹编背篓,梁悦深吸一口气,朝着小树林的方向走去。
刚走到小树林边缘,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从树后传来:“站住!”
梁悦循声望去,只见一个穿着黑色短打的男人从树影里走出来,身材高大,肩膀宽阔,手里攥着根木棍,眼神锐利地上下打量着她,语气中满是审视:“你是干什么的?来这儿做什么?”
梁悦停下脚步,故意压着嗓子,让声音听起来更沙哑些:“卖粮,顺便换点东西。”
男人瞥了眼她背上的背篓,又看了看她的装扮,显然是习以为常了。他随即伸出手,语气冷淡:“一毛钱,进场费。”
梁悦没有犹豫,从口袋里掏出一毛钱递了过去, 这是黑市的规矩,用来买平安。
男人接过钱,侧身让开一条路,朝着小树林里努了努嘴:“进去吧,动作快点,天亮赶紧走。”
梁悦往林子走了几步,只见两侧的空地上零零散散地摆着不少小摊,里面的人也都跟她一样,做了些伪装,有的戴着口罩,有的低着头。摊上的东西五花八门,从粮食、布料到锅碗瓢盆,啥都有。交易的双方要么窃窃私语,要么用手势比划价格,全程几乎没有多余话语,气氛既紧张又隐秘。她不由的感慨,真不愧是京市。
空间里不缺吃的,缺的是下乡后要用的日用品。梁悦径直朝着一个摆着土布的小摊走去。
“用米换布,咋换?” 梁悦蹲下身,压低声音问道,同时指了指自己的背篓。
摊主是个中年女人,穿着打补丁的蓝布褂子,头发用头巾裹得严严实实,只露出一双眼睛。见梁悦过来,她先是警惕地扫了扫四周,确认没人注意这边,才伸出三根手指,小声说:“三斤米,换一尺布。我这布结实得很,做衣服能穿好几年。”
梁悦摸了摸布料,确实厚实。
从背篓里的麻袋中抓出一小把米,递过去:“你看看,我这是上好的精米,两斤换一尺布!”
摊主看了一眼,只见米粒颗粒饱满,是市面上少见的精米,她眼睛一亮。这个价格她有的赚,但她还是想多赚点,故意皱起眉,又伸出五根手指:“五斤米换二尺布,这已经是最实在的价格了,不能再少了。”
梁悦直接站起身,作势要往旁边的摊位走。
摊主见状,立马着改口:“行!你要多少?”
梁悦又蹲了回去,用麻袋里的四十斤米,换了二十尺土布。
接下来,梁悦直接用钱换了十刀草纸、十盒火柴,她跟梁欢都是女生,平时上厕所,来大姨妈都少不了用纸,火柴则用来点火做饭,都是必需品。
又在一个卖小工具的摊位上,买了一把磨得锋利的小剪刀跟一把菜刀。
梁悦抬头看了眼天色,东方已经泛起一抹淡淡的鱼肚白,知道不能再停留。
她快步朝着小树林外走去,出了林子后,又特意绕了条远路,沿着僻静的胡同往回走。一路上,她不时回头观察,确认身后没人跟踪,才加快脚步往大姨家赶。
眼看离四合院越来越近,她左右看了看,确认没人注意,便意念一动,提前备好的大麻袋瞬间出现在背篓里。麻袋比背篓还高出一截,沉甸甸的,里面装着四十斤左右的新棉花,是她特意从空间里面收的棉花,蓬松又暖和。
等到了大姨家所在的四合院门口,天已经微微亮了,院里的大门虚掩着,显然已经有人早起开门了。
梁悦直接推开院门走了进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