樊胜美拿着脏汤勺走到服务员身边，不等对方开口，先笑着说：“麻烦帮我换个干净的汤勺，刚才手滑掉地上了，还不小心打扰到邻桌的先生，怪不好意思的。”
服务员接过汤勺，连忙说：“您客气了，马上给您换。”
“对了，”
樊胜美顿了顿，眼神往安凌钰那桌飘了飘，声音放得温和，
“刚才我掉东西的时候，打扰到他们谈话了，麻烦你帮我给他们那桌加一份香煎鹅肝吧，就当我赔个不是，费用算在我这边。”
服务员愣了一下，随即点头：“好的，您稍等，我这就去安排。”
没一会儿，服务员就端着新汤勺和一份香煎鹅肝过来，先把汤勺递给樊胜美，再走到安凌钰桌前，笑着解释：
“先生，这位女士刚才觉得打扰到您了，特意给您这桌加了一份香煎鹅肝。”
林灿灿先是一愣，随即脸色有点不好看，撇了撇嘴：“还有这种操作？怕不是故意的吧。”
安凌钰放下刀叉，抬头朝樊胜美的方向看了一眼。
这次他的目光没像之前那样锐利，反而带着点淡淡的疑惑，看了她两秒，才收回视线，对服务员说：“小事，麻烦你转告那位小姐，菜就不用了，让她自己吃吧，我们不需要。”
樊胜美听到这话，心里非但不慌，反而觉得更有意思了，这直男还挺有原则，不随便接受别人的东西。
她故意拿起新汤勺，舀了一口罗宋汤，动作放慢了些，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安凌钰虽然拒绝了，却又悄悄朝她这边扫了一眼，嘴角好像还动了动。
安凌钰拒绝加菜的话刚落，林灿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，手里的叉子“啪”地戳在牛排上，语气带着点骄纵：
“你什么意思啊？她明显是故意的！一会儿掉勺子一会儿加菜的，不就是看你长得好看，想吸引你注意吗？你还帮着她说话，什么小事？”今天这次相亲真是够够的了。
安凌钰皱了皱眉，放下刀叉，语气依旧直白：“人家只是赔礼，没必要揪着这点事。你要是觉得不舒服，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聊，或者今天就到这儿。”
“换地方？到这儿？”
从小被家人宠大的林灿灿哪受过这等委屈，瞬间拔高了声音，引得周围几桌都看了过来。
“安凌钰，我跟你相亲是给你妈面子！你倒好，全程敷衍就算了，现在还帮着一个陌生女人说话？我看你根本就不想相亲！”
“我本来就没打算通过相亲找对象，是我妈非要我来。”安凌钰没绕弯子，直接把话说透，“而且我们三观不合，继续聊也没意义。”
林灿灿娇俏的脸都要被这直男气歪了，被这话噎得说不出话，憋了几秒，猛地抓起桌上的包，狠狠瞪了樊胜美一眼，又对着安凌钰说：“跟你这种直男没法聊！以后别联系了！”
说完便踩着高跟鞋，气冲冲地走出餐厅，风铃被撞得叮铃作响，很快没了踪影。
安凌钰看着她的背影，无奈地叹了口气，抬手揉了揉眉心，指尖划过额角的碎发，露出一点疲惫的样子，但好看的脸看起来更有韵味了。
他沉默了几秒，转头朝樊胜美的方向看了过来，这次没像之前那样只是扫一眼，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，眼神里带着点复杂，像是在思考什么。
樊胜美假装刚注意到他的目光，抬眼迎上去，还特意弯了弯嘴角，露出一点无害的笑意。
心里却乐开了花：机会这不就来了？
她悄悄放下汤勺，等着安凌钰开口，手指却在桌下轻轻攥了攥，有点期待接下来的发展。
安凌钰把桌上的纸巾揉成团扔进垃圾桶，又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搭在臂弯，没有立刻离开，反而朝着樊胜美的方向走了两步。
他站在桌旁，身形挺拔，阴影刚好落在樊胜美面前的餐盘上，开口时声音比刚才低了些，少了点公事公办的冷硬，多了丝探究：“你刚才为什么要给我们加菜？”
樊胜美正用叉子拨着沙拉里的生菜，听到这话抬眸看他，眼神清亮，嘴角带着浅笑：“刚才掉汤勺的时候，确实打扰到你们聊天了，加份菜算赔个不是，总不能让你因为我被影响吧？”
她顿了顿，又补充了一句，语气放得轻松，“而且刚才隐约听了两句，感觉你跟那位女士聊天，压力好像挺大的。”
安凌钰眉头微蹙，盯着她看了两秒，像是在判断她这话是不是故意找借口。
他沉默了几秒，才继续说：“没必要，你没做错什么，不用特意赔礼。”
话虽这么说，他的语气却比刚才软了点，没了之前的疏离。
“别这么说呀，”
樊胜美放下叉子，身体微微前倾，“大家能聚到一个餐厅吃饭也是一种缘分，互相体谅是应该的。再说，我看你刚才只吃牛排的样子，应该是喜欢吃肉食的，加份鹅肝也不算浪费。”
她故意提起他刚才的动作，暗示自己有留意他，却又不显得刻意。
安凌钰的耳尖似乎又红了点，他抬手摸了摸下巴，眼神飘了下樊胜美面前的罗宋汤，才说：“我不喜欢吃太腻的。”
话刚说完，又觉得这话太直白，补充了一句，“谢谢你的好意，不过下次不用这么麻烦。”
樊胜美看着他略显慌乱的样子，忍不住笑了出来，眼睛弯成了月牙：
“行，那我下次不麻烦了。不过现在饭还没吃完，你要不要坐这儿继续吃点，还是……”
她故意留了个话头，等着他接。
安凌钰盯着她对面的空位看了两秒，没再多说，转身走到自己桌前，干脆利落地端起没动几口的牛排、其他没动过的菜品，红酒以及那盘没碰过的香煎鹅肝也一并端了过来，放在樊胜美对面，拉开椅子坐下：“反正她也走了，别浪费。”
樊胜美看着他把餐盘摆得整整齐齐，忍不住笑：“你倒不讲究，就不怕我有‘打扰’你的‘嫌疑’？”
“比对着话不投机的人强。”
安凌钰拿起刀叉，却没切牛排，反而皱了皱眉，“其实我一直不喜欢西餐，总觉得没味儿，还不如胡同里的一碗炸酱面、巷口的卤煮来得实惠美味。”
这话一下戳中了樊胜美，她眼睛亮了亮：“我也这么觉得！以前上一天班就盼着下班能去弄堂里吃碗葱油拌面，那股子锅气，比什么牛排都香。”